新京報 2022-12-08 02:21
當前,我國正處于新冠疫情防控政策持續優化時期。針對這一新形勢,國務院副總理孫春蘭近日連續兩天召開座談會,聽取有關方面專家的意見建議,提出“走小步不停步,不斷完善診斷、檢測、收治、隔離等措施,加強全人群特別是老年人免疫接種,加快治療藥物和醫療資源準備”。
多方數據已表明,新冠病毒奧密克戎變種毒株的重癥率、死亡率逐步走低,但隨著防疫措施持續優化,疊加冬春季疫情高發,老年人等脆弱群體將面臨更大疫情風險。如果醫療救治體系無法有效承接,就可能將加重患者病情,甚至也可能發生“醫療擠兌”。
對此,早在11月11日,國務院新冠疫情聯防聯控機制就印發通知要求各地,“做好住院床位和重癥床位準備,增加救治資源”,同時特別強調要滿足重癥高風險和老年患者的治療需求。
在此基礎上,國家衛健委醫政司也于近日印發了《關于開展重癥醫療資源有關數據調查工作的函》,要求調查各轄區內除部隊醫院以外的全部二級以上醫院,開放床位數、ICU(重癥監護室)床位數、ICU醫護人員數、重癥搶救設備數等信息,旨在“全面準確了解我國重癥醫療資源分布現狀,掌握重癥救治能力”。
當此之時,全面摸清我國ICU資源底數,并通過人才建設、床位布局、醫療管理、醫改政策等機制,加強重癥救治能力,顯得迫在眉睫。
基層醫院重癥監護面臨較大壓力
實際上,為應對防疫政策調整新形勢下可能出現的問題,各地已經在積極完善公共衛生應急設施。如廣州方面就披露,“全市現有定點、亞定點、方艙醫院可用于收治感染者病床數近9萬張,及2000張以上的ICU重癥床位的應急儲備”。
然而,不是我國每個地方都能達到廣州的標準,在一些中西部地區、欠發達地區或廣大農村地區,盡管也已經過三年疫情考驗,但在應對疫情的軟硬件設施,尤其是ICU資源上仍存在諸多短板。
據我從西部某大型城市了解到,在該市脫貧不久的一個山區縣,當地的縣人民醫院ICU科室只有16張ICU床位,即便防疫措施還沒有優化,平時的旅游旺季和逢年過節,床位也處于“緊平衡”狀態。而當地也招聘不到優秀青年醫生,很多醫生都是鄉鎮衛生院向上流動的“半路出家”醫生,或者是身體條件不太好的醫生。
據該院ICU科室人員反映,最困難的時候,需要把全院所有科室的呼吸機匯聚過來,甚至把120的轉院呼吸機拿過來用。院領導還要向隔壁醫院借呼吸機,結果白天借過來,晚上就要還回去。既然本院兜不住,要想把危重癥患者上轉到市區的三級醫院,從溝通到派車再到送達,需要花費四五個小時,許多病人可能在路途中出現生命危險。
缺床位、缺設備、缺人才,是基層醫院ICU的現狀,新冠疫情暴發三年來,決定危重癥期到死亡之前“最后一道門”的ICU重癥醫學建設,任重道遠。
國家衛健委副主任雷海潮在新聞發布會上就披露,我國重癥醫療床位數與發達國家之間有不少差距。國家衛健委醫療應急司司長郭燕紅則在新聞發布會上提出,ICU床位要達到床位總數的10%。
行業內有個說法,一張ICU病床僅設備配置就高達100萬元,被稱為“人生中最貴的一張床”。而這還是重癥醫學能力建設中最容易實現的,國家、地方可以讓公共衛生應急改造專項資金向重癥醫學傾斜,更復雜的是相關設備和人才。
在設備引進方面,近年來,隨著各級醫院開展“降本增效”,不賺錢、花大錢的ICU科室可能會在有的地方被當作累贅,而不是為其投入更多資源。甚至,在有的縣醫院,ICU科室新購入一臺呼吸機,也需要用后續幾年的科室績效指標,來對新設備進行“折舊抵扣”。
同時,一些基層醫院的ICU醫生,平常也很難有機會參與崗位培訓,或者到大醫院輪轉帶教,往往被抽調去參與核酸采樣、管理方艙醫院等工作。如此,專科醫療資源就不可避免地被錯配和浪費。
這也是全面準確了解我國重癥醫療資源分布現狀、掌握重癥救治能力,需要首先了解與掌握的基本現實。
重癥監護建設也需立足長遠視角
而今,隨著防疫需要,ICU重癥醫學建設勢必會被提上政策日程,這對于應對疫情新形勢有著重要的兜底性作用,但在建設過程中,也需要有立足于綜合醫改的長遠視角。
在人才建設方面,醫學界有一句話:一個ICU醫生等于半個麻醉師、半個內科醫生、半個外科醫生、半個急診醫生,對醫生的知識儲備要求極高。
在緊急搶救情況下,一旦診斷標準存在爭議,或者臨床關鍵操作沒有明確的操作標準、指導建議,往往就需要醫生相機抉擇,并為此承擔法律責任。
地方政府要重視ICU醫生建設,鼓勵大醫院與基層醫院之間組建“ICU醫聯體”,通過無接觸的遠程醫學系統,開展上下級醫院之間的視頻帶教,提高基層醫生操作復雜設備、處置疑難病例的能力;通過大數據、人工智能技術幫助醫生自動生成患者的“生存值”評分并減少手工錄入、計算工作量。
最重要的是,要讓醫生薪酬績效改革、醫療服務價格改革向ICU科室傾斜,讓ICU科室從“苦差事”成為“香餑餑”,吸引更多的優質人才,打造更多未來骨干。
在床位布局方面,有業內人士反映,目前,所有媒體報道反映的ICU床位數并不準確,其中沒有包含專科ICU,如心臟病(CCU)、外科(SICU)、兒科(PICU)、神經科(NCCU)、新生兒(NICU)、急診(E-ICU)等。
因此,國家衛健委近日專門發文要求摸清ICU底數,就很有必要,這樣就能避免盲目擴建ICU床位。
針對一些大中型城市,或者發達地區的縣城基層醫院的ICU空置率高,而大型三甲醫院的ICU又“一床難求”,可以探索出臺ICU分級診療的臨床規范,推動輕癥患者ICU在基層醫院解決。如此,既能提高床位周轉率等醫院運營效率,又能避免重復建設帶來財政資金浪費、醫院虧損壓力。
在醫院管理方面,正如多位臨床專家所呼吁的,醫院一定不能向ICU科室違規下達創收任務,或者將其視為要甩包袱的“虧損科室”,而是要將其視為像急診科、大內科那樣的“平臺科室”,更多起到導流患者、樹立口碑的功能,從而為ICU基于公共衛生需求的超常規發展松綁。
對于ICU科室按照國家相關政策配備的設備,地方要放開限制,在保障信息安全、數據安全的前提下,鼓勵設備廠商同醫院簽訂“分期付款”“以租代售”“免費產品、付費服務”等創新服務協議。這樣既能緩解醫院的資金壓力,也避免讓科室人員個人直接或變相承擔設備的購置成本。
最后,還要解決好生命“最后一公里”的過度醫療問題。如一些經濟條件允許、觀念過于傳統的家庭,往往將大腦出現不可逆損傷、長期癱瘓甚至昏迷病人長期滯留在ICU病房,占用了本該用于嚴重急性可逆病情的患者床位。
醫院雖然因此有了長期穩定的收入,卻也惹來巨大的倫理爭議,尤其是在當前情況下,擠占了新冠、流感等其他重癥患者的ICU資源。
在此方面,發達國家普遍建立了長期加強監護醫院(LTACH)收治上述重癥慢病患者,為ICU床位分流減壓。但我國對這一類新型醫療機構的收治標準尚不明確,社會接受程度不高,醫保報銷政策不配套,仍需打通政策瓶頸。
說到底,加強重癥醫學能力建設,既是為當下疫情防控措施優化設置“保險栓”,也是中長期健全醫療服務體系、攀登醫學科學“高地”的需要。尤其是,我國即將進入人口深度老齡化時期,重大傳染病、慢性病的防控也迎來日益增大的壓力,重癥醫學能力及時“補短板”,才能更好滿足民眾的健康需求,創造更多“起死回生”的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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