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3-10 14:41:02
春天,生機盎然。在電白區麻崗鎮一棟普通的民房里傳出一陣悠遠空靈、蒼涼遼闊的音樂,恬靜的音色讓人感覺既清新又治愈。吹奏樂曲的人叫鐘春木,他手中的樂器是他自己制作的,是較少人了解的中國傳統樂器尺八——一種竹制管樂器,外形和竹簫和竹笛有點相似,但所產生的聲音風格與竹簫和竹笛大不相同。尺八在唐代從中國傳入日本,日本僧人用尺八來演奏古典音樂,現代日本甚至把尺八同搖滾樂融合一起,尺八成為很多日本動漫當中的配樂樂器,比如火影忍者的主題曲。令人唏噓的是,尺八這種發源于中國的傳統樂器自宋代后在中國曾經幾乎失傳。作為一名85后,鐘春木為何會和尺八結緣?鐘春木在電白老家向茂名晚報記者一一道來。
一見鐘情愛上了尺八
鐘春木是土生土長的電白麻崗人,1986年生,從小就喜歡涂涂畫畫,而且動手能力極強。上學后,他的畫畫天賦逐漸顯露,尚讀高中時他就成立了自己的美術工作室。 鐘春木在廣州美術學院中國畫教育專業畢業,當時有學校開出年薪16萬的條件邀請他去當老師,但是希望有更大創作空間的他拒絕了邀請,留在廣州經營自己的美術工作室。

鐘春木在演奏尺八
2013年,鐘春木工作室附近有機構對尺八進行推廣,請日本來的老師進行講課,他一聽到就喜歡上了這種從來沒有聽過的音樂,得知這是曾經失傳的中國傳統音樂,他更加喜歡了。“尺八的聲音悠遠空靈,令人充滿憧憬,也許是冥冥中注定的緣分,那種聲音像是戀人一見鐘情一樣。”鐘春木說。 暫時拋下手頭繁忙的工作,鐘春木很認真地聽完了老師的尺八課程。雖然這個時候是他美術工作室最紅火的時候,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但是他只要有時間就練習吹奏尺八。當時國內對尺八了解的人少之又少,很難找到一管好的尺八吹奏,自小動手能力極強的鐘春木就嘗試著自己找材料自己制作尺八。
隱居蒼山三年專心制作尺八
“2016年是我人生的一個轉折點,當時接受一個師姐的邀請,去云南大理散心。沒有人會想到我從大理回到廣州后,就把工作室都送給了別人,去大理開客棧了。”鐘春木說,開了那么多年工作室,主要是對藝術的熱愛,但并沒有賺到錢。去大理開客棧也是和師姐合股,師姐出資金,他出技術。所謂的技術是用自己的美術天賦和動手能力相結合,親自動手將客棧打造成藝術天堂。“客棧的每一張凳子、每一張床都是我親自制作的。”鐘春木有點自豪地說:“附近很多客棧老板都來找我設計客棧和制作各種家具。”
自認為音樂天賦比不上美術天賦的鐘春木想不到在大理又和尺八結緣,客棧邀請了一名著名的尺八老師講課,推廣尺八這種中國傳統樂器。鐘春木再一次系統地接受了尺八的理論知識,在客棧的空余時間,除了畫畫就是對著洱海吹奏尺八。



鐘春木在精心制作尺八
這次培訓使得不少人喜歡上了尺八這種古老的中國傳統樂器,但是不少人苦于沒有一管好的尺八,看見鐘春木自制的尺八音質非常好,就請求他幫自己制作尺八,慢慢鐘春木成了一名兼職制管師,找他制作尺八的愛好者越來越多。
一邊經營客棧,一邊要畫畫創作,還要花時間制作尺八,鐘春木覺得自己的時間越來越不夠用。2017年初,在朋友的邀請下,他毅然放下客棧的生意,搬到蒼山上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院子里住。鐘春木說:“院子和外界幾乎沒有聯系,日常用品和快遞等都是由一名‘管家’下山代理,我基本是年頭上山,年底才下一次山,在這種環境下,沒有俗事的干擾,人的思想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無論是美術還是音樂都得到很大的提升。”

鐘春木制作新尺八后試吹
在山上的日子,鐘春木除了制作新的尺八,也經常維修破舊的尺八。尺八的歌口是非常容易損壞的,哪怕是輕輕的磕碰,也會影響發音。另外尺八是竹子制作的,容易開裂。這些問題需要專業的老師進行維修。需要維修的尺八從全國各地寄到大理,“管家”取上山后,經過鐘春木的維修,又由“管家”快遞回去。
鐘春木認為在大理的這段時光是他在最困難的時候過了最好的日子,他感嘆道:“其實生活可以這么簡單的!”
回老家生活對尺八熱愛不改
2019年底,鐘春木離開了大理,他沒有回到大城市廣州,而是回到了老家電白麻崗鎮的農村。“父親車禍去世,媽媽老了,我如果不回去照顧媽媽,等到她走了,我一定會后悔莫及。”上大學后鐘春木就很少在媽媽身邊,他在蒼山上過上隱居的生活也讓媽媽擔心不已,“她甚至擔心我是不是出家了。”鐘春木有點哭笑不得地說。
鐘春木工作室陣列著已制作好的尺八
2019年底有一次和媽媽通電話,感覺到媽媽真的老了,他毫不猶豫就決定要回到老家照顧媽媽。回到老家后,鐘春木一邊照顧媽媽,一邊繼續自己的尺八情緣。老家一樓有三個房間,全部給他改造成了制作尺八的作坊——一個房間是“倉庫”,堆放他從全國各地帶回來的竹子,一個房間是制作尺八的“車間”,還有一個房間是尺八樣品和精品的“展示廳”。房間不夠用,他還將家門口的一個泥磚房也改造成制作尺八的場所。
鐘春木工作室堆放著大量從山上采挖回來用于制作尺八的竹子
老家那個堆放竹子的“倉庫”有幾千根竹子,都是鐘春木去全國各地挖回來的。每年到了合適的季節,他就會委托姐姐照顧媽媽一兩個月,自己到處去尋找合適制作尺八的材料。鐘春木說:“尺八的原材料主要是竹子,但選材要求比較高,尺八需選擇合適粗度,竹纖維緊密,內壁較厚的竹子為佳,桂竹就是比較合適的。桂竹也叫剛竹,相對其他品種竹材較硬,廣東很少桂竹,一般高海拔的桂竹比較好,纖維細膩,中國內陸重慶、四川等地的桂竹較好。七節六目黃金把位的竹材特別少,尺八歌口必須在竹節上,且各個孔必須在距離竹節特定距離,另外竹材的大小、彎曲度、節距都有非常嚴格的要求,加上一般尺八必須帶根部,故一片很好的竹林中,一般僅有一兩根竹子適合制作尺八。”
鐘春木給客人演示尺八的演奏方法
好不容易選好了尺八材料,還不能立即制作,必須存放3-5年以上,才可以制作尺八。鐘春木說,哪怕不算材料存放的時間,一根好的尺八從裁切材料開始,到制作完成,起碼要用3-6個月時間,有些精品甚至花了幾年時間不斷調整。尺八制作可以分為填土尺八和地無尺八兩類,填土尺八需要根據竹材條件進行內壁的填充補土,地無管反之。每根竹材都不一樣,調整內壁達到想要的音質,這個過程是制作尺八的最難之處,需要不斷嘗試,積累經驗,對不同竹材判斷,發揮竹材本身優點。一根好尺八吹起來不但音質好,還能感覺整根尺八都在震動,就像竹材每個細胞都參與了共振,把竹材自身條件結合尺八結構發揮恰到好處,這也是竹材尺八不能完全復制的原因,制作整個過程全部靠手工完成。很多工具市場上買不到的,需要根據自己制作習慣制作一些工具,比如鑲嵌歌口的刀具、打磨內徑銼刀等。尺八的歌口、內徑、孔位、孔大小等結構都是相輔相成的。不同流派的尺八,根據不同特點調整不同的結構來實現。制作期間,制管師還要不停地試音調整,完成后,進入微調階段,每天或者隔天試一下音,多次試音發現沒有問題,認為達到完美的程度了才算完成。在日本的傳統里,制作尺八的竹子必須是7節,鐘春木在制管過程中發現,只要竹子的材料好,也不一定7節。他打破了這種思維禁錮,現在制出的尺八無論是7節的還是其它節數的,同樣受到尺八愛好者的歡迎。
鐘春木在制作尺八
制作尺八可以說非常考驗一個人的耐心,而且沒有錢賺。鐘春木有一個朋友是從事化工行業的,同時也是一名尺八愛好者,他多次叫鐘春木進軍化工行業,這樣賺錢快。但每次鐘春木都拒絕了他,“適合人家的東西不一定適合我,我還是覺得尺八和畫畫更適合我。”這個朋友很無奈,只能每年都和鐘春木買幾十根尺八送給朋友,既是支持鐘春木,也是傳播尺八這種中國傳統樂器的一種實際行動。
唯有歲月可抵歲月漫長。鐘春木回老家照顧媽媽后,和在一起多年的女朋友成家了,有了孩子。為了更好地傳播尺八文化,他在鄰鎮樹仔鎮租了一家民房成立了工作室。這家工作室是一座很普通的民居,經過鐘春木的巧手修整,藝術氣質立馬顯現出來,已經成為樹仔鎮的網紅打卡點。鐘春木說:“我現在有三大奮斗目標,分別是尺八、畫畫和家庭,希望能夠讓更多的人愛上尺八這種中國傳統樂器。”
文字:何康源
圖片、視頻:黃信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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